一抹残阳照在这大地上,染着金铁的反光带着一抹血色,秋风吹过,带起一抹浓重的血腥气,几只不速之客悄悄的停在了一边,咕咕呱呱的叫个不停。
西域的天凉的很快,暗下去的天色和漫无边际的黄沙可以在一天之内抹去这堆尸体的痕迹,到明天一早,这里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这里本不应该如此,在这条连接长安与罗马的商道上,本应商旅如云。这抹最后的残迹,也应随着旗帜的更换从此夜扫离这里,秩序将由新的统治者指定,至于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很久了。
未央宫的天子一声令下,这个庞大帝国的战争机器开始了它在这片大陆上应有的运转,又或说也不是应有,只能说是理所应当的来取回这天下的一片土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国应有的领土怎么能这样失落在外呢?
这只队伍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决策者从来不会有所惭愧又或是对不起亡魂之类的,将领或许亦不会考虑这个带有血腥气的问题,这片广阔的领土有太多的神秘了,每一个人都必须小心翼翼以防止被吃掉,但还是必须向前。
直到那反抗天朝的首领被斩于阵前,这里是天朝的土地了,前王的尸体就是界标。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直到那罗马已不是罗马,但长安依然是长安,几百年大乱局之后,新王朝的天子在大明宫又一次发布了几乎相同的诏书。
历史或许真的只是一次次生灭的重演。
这种带着血沫子的气息亦是不知道在北方飘荡了多久,若似一片魂灵,在这方大地上游荡,漫无目的的收割着这一切,北风的哀嚎或许也是这一片土地的哀鸣。
进行过王朝统一战争的天子似乎都很喜欢战争,战争会给帝国带来新的领土和人口,直到无法再次拓展为止。
新王朝的军队在西边遇到了一支强大的部队,战平而退军,几年后,新上任的将军带着他的军队一战破敌。
似乎在这方牌桌上,天朝的敌人都是软弱无力的。
无怪有这种想法,军事贵族世家往往鼓动战争以博取更多的功勋。
这一切并非没有代价。
朝殿上的天子终将长眠于地下,直到陵墓被掘才重新入世,新天子的威权往往无法压制军事世家的存在,军事集权政府不可能维护这个帝国。
天子折断了自己的刀剑,顶着从前的名号,拿着断剑招摇过市。
四方的血腥气倒是散了些许,但是这些许又是何些许?
止战事在中央,绝非地方。
权力中枢的败坏往往比其他地方更明显与更有危害性,长安在不由自主的滑向它的毁灭。
下一次出现,它只能叫西安了。
大明宫宫阙万间都作了土,这焦黑的粉堆也将含元殿广场的绣花彩衣,骏马重辫给掩埋了。
那条躺满无数汉魂唐骨的路最终还是断了,自从北疆被它的主人亲手放弃之后,那一朝的人们再也没有拿回过它。
长城内外,皆非汉土,汉唐先人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开封的皇帝再也没有在自己的地图上画上十六州,就丢下帝位渺无音信了。
某愿往。
这话或许也只能尘封在史家汗青之中了。
取南方膏腴以北征,天朝的将军几乎再也做不到了。
直到四百余年后,那位底层出身的天子在石头城建国,大都的百姓时隔五百年再一次见到了汉人王朝正朔的军队,此时的心情,又不知道如何言说了。
一切围绕着这里进行,最后又在此落幕。
麟德弘道
2020年12月1日